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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第一時間跟大當家說。
劉燦聽著劉富之言,抬頭看了灰蒙蒙的天空一眼。
雪花落在眉間,帶著涼意。
“有些時候,真相未必是好的。而且你以為大當家查不到?即便有人有意阻撓,總有一天真相還是會浮出水面,你先閉緊嘴巴,真到該說的時候我們再說?!?/p>
劉燦聲音淡淡的,被風一吹,似嘆非嘆。
劉富若有所思,只跟上他的步子,走出幾步,就見到他還回頭朝汀瀾院看了眼,隨后是搖頭苦笑。
劉富越發不明白三兄弟里這個智囊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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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第一場雪下得不算早,卻是下了個紛紛揚揚,十分痛快。
云卿卿在婆母那里坐了一個多時辰后,外頭已經白茫茫一片。
她捧著茶,聽婆母最后的確認:“今年是我們家第一年在京城過年,又是娶了新婦的,禮重些總歸讓人也不會見怪,就是要卿卿你苦惱挑選了?!?/p>
“這沒什么好苦惱的,我回頭就讓人回云家去抄一份往年的禮單,我照著上頭再添減,也就能投其所好。根本不用再費事找人打聽?!?/p>
云卿卿愛躲懶,經常能有把事情最簡單化的懶辦法。
比如現在抄禮單就是。
許母聞言直樂,自己這個兒媳婦真是個妙人。
云卿卿此時聽著打在瓦片上的雪聲,放下茶,去把窗子打開一條縫隙往外看。
天光微暗,乍一眼看那風雪穿過枝椏,宛如飛花。而那風雪中正走來一個身影,倒是很巧。
云卿卿就愣了下,許鶴寧一走進庭院就看到窗子被人往外推了推,一雙靈動的眼睛在后方,正咂吧咂吧看自己。
他步子更快了,邁上臺階,打了簾子進來。
身后的雪花被風吹得打著卷飄進來些許,很快在溫暖如春的屋子里又化作水汽,許鶴寧肩頭上亦是一片雪水。
“卿卿和我真是心有靈犀,知道我這會就該回來了?”
他走過外間,來到炕前,一雙桃花眼明亮,凝視著她。
云卿卿被他肉麻得啪就關上窗子,忙坐好,低頭不理他。
在婆母跟前,他也沒有個正形。
許母在邊上抿嘴笑,小兩口感情好,她欣慰得很。
許鶴寧見她臊了不理自己,就擠著她坐,反正他臉皮厚。
坐下后跟慈愛看著他的母親說道:“義父義母已經接進府了。二弟居然就那么放心先行,大風大雪的,兩位長輩趕著路來,馬車里的炭都沒了?!?/p>
“趕快讓人備熱水姜茶,再請郎中過來給看看,可別真凍著了?!痹S母焦急吩咐,許鶴寧笑著說已經和讓陳魚先去辦了,說起別的,“我那弟妹文文靜靜的,看著和二弟挺相配,就是……”
云卿卿正拿著帕子給他擦肩頭的雪水,聽到他頓了頓,好奇道:“是什么?”
他側頭,就見她搭在肩頭的指尖微紅,抓過來一摸,果然被他身上的寒意凍著了。
他忙用手指給她搓熱,這才繼續道:“就是上回的事她傷著眉心位置,那道疤痕明顯,現在愈合了,卻是去不掉?!?/p>
許母倒抽口氣,云卿卿嘴里亦咝了一聲,急道:“二弟沒有找人買祛疤一類的膏藥嗎?”
“我問過了,買了的,那傷以前比現在更長一些,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p>
那傷疤徹底無法去除。
“可憐見的,那孩子得多傷心?!痹S母愁眉不展地說了句,也不知道是說劉燦,還是他的未婚妻。
“我就先說一聲,晚上就能見到,別到時你們都沒心理準備……”許鶴寧一拍膝蓋,嘆氣一聲。
劉燦是個苦的。
先是被方挽晴傷得狠,如今未婚妻又出了這樣的事,偏他總還能笑得云淡風輕。
云卿卿和許母都明白他的意思,是怕到時萬一露出驚訝的神色,哪怕是善意的,都會傷到人姑娘。
婆媳倆一同點頭,陳魚此時冒著風雪一路趕來,在外頭喊了許鶴寧出去。
許鶴寧聽到喊聲,徑直站起來就往外走了,連云卿卿在身后說三弟怎么不進來暖和暖和都沒回應。
兩人就站在廡廊下,影子投在窗柩上,低聲說話。
陳魚道:“在牢里被打得屁股都爛了,招供了,說是自己錯手殺的人??赡莻€不是東西的,居然還口口聲聲說他是寧哥你大舅舅,那意思傳出去,恐怕就得對你不利,那些個狗言官非得抓著不放!”
“我那二舅呢?”
許鶴寧早有預料,聽聞后,胸口還是一堵,沉聲再問。
“他倒是打得再狠也沒有提你一個字,只說自己是劉家二老爺不假,也認了兄長確實有過錯,但與其他人無關的。丟回牢里后,被他大哥又撕打一通?!?/p>
陳魚把打探的情況說來,許鶴寧眉眼更冷了。
他那大舅舅是面上內里都爛個透,至于二舅舅……許鶴寧回頭看了眼母親屋子那繡寶瓶的藏藍簾子。
“寧哥,現在要怎么做?!?/p>
陳魚有些焦慮,被人拖累的感覺是真難受!
許鶴寧說:“你去閣老那兒說明白情況,跟他老人家說我已經在處理,別到時事發,讓他擔憂。我進宮一趟去?!?/p>
說罷,撩起簾子重新回到屋內,面上絲毫不顯情緒,如常嘴角啜著笑與婆媳兩人道:“出了要事,我進宮一趟,會趕在晚飯前回來?!?/p>
“出什么事了?”云卿卿站起來,去看他已經被雪水濕透的肩膀,“把里衣換了再去,我還是看著你換吧,省得你懶省事?!?/p>
許鶴寧是真笑了,朝母親告退就任她拉著往回走。
雪鋪了一地,云卿卿出門后才想起自己剛才沒有穿木屐。許鶴寧走到臺階那處蹲下身,指了指自己的背:“你撐傘,我背你?!?/p>
她不客氣地就跳上他的背,那么大的人了,被背著居然也有點新奇,玩鬧從心中涌起,抱著他脖子就喊駕駕。
翠芽在邊上撲哧笑出聲,許鶴寧被人當馬騎了,不怒反笑,還笑得邪氣,眼眸里都寫著蔫壞。
他手就掐了她的腰一下,“這會倒是愿意騎我了,怎么前兒怎么哄,都哄不上身呢?嗯?”
最后一個拉長尾音的嗯字說不出的曖、昧,亦勾起云卿卿的回憶,腦海里浮現他在耳邊輕哄,要將自己抱坐到上方的畫面……在風雪中,云卿卿硬是被他臊了個渾身都在發燙。
而許鶴寧被寒風吹得快沒知覺的耳朵,被揪得都以為掉了,在見皇帝前還用手搓了許久。
明昭帝聽聞他求見略詫異,讓廖公公把人直接請到東暖閣,指了一邊的空椅子讓他坐。
“臣不敢坐?!痹S鶴寧見禮,不待明昭帝說話,就先把早寫好的折子遞到皇帝跟前。
皇帝奇怪。
這兒子向來對朝堂上的事情不熱絡,除去上回的請求放他去云家賀壽外,就沒見他正經寫過折子。
他接過,看了他好幾眼,才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去翻看折子。
那和太子形似的字跡讓他看得心窩是暖的,今早他看昨夜抄寫的折子時,亦是同樣的心情??陕聪氯?,帝王神色就跟著沉了下去。
“你這是要大義滅親?!”
劉家來的人居然還鬧出那么多幺蛾子,怎么他沒聽到有人匯報?!
許鶴寧垂眸,拱手道:“臣沒有什么大義,只是覺得,一切該按律法去辦。查實如何,就如何行事,律法前,沒有什么好徇私的?!?/p>
明昭帝又去看那折子。
他知道劉大老爺當年所為,但到底那是心愛女人的兄長,他遲遲沒有什么動作,怕真動了她要怪自己。
明昭帝望著折子,心思千回百轉,最終把折子放到炕幾上說:“這事朕知道了,你且回去吧?!?/p>
許鶴寧來就是想對皇帝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也是搶在言官筆誅墨伐前給自己鋪路,省得真被牽連在內,有口說不清,給了他人下絆子的機會。
他聽皇帝這樣說,雖然沒有明確回復,亦前輕松告退。
剛踏著腥紅地氈往外走了兩步,明昭帝又把他喊停了:“你今夜還到宮中上夜,去班房歇著,明日一早也別出宮。散朝后再說?!?/p>
許鶴寧遲疑片刻,想到府里的劉燦,但皇帝說這話,肯定是有深意的。起碼是對方才稟報的事情有打算了。
“臣領旨?!彼麘?,派了個禁衛去給在宮門口等著的侯府侍衛傳話,今晚留在宮中。
侍衛傳回消息,許母對已經來到汀瀾院的義子幾人笑得抱歉:“好好的,就突然有事沒法回來,實在是對不住?!?/p>
劉燦在燈下的笑容溫潤:“義兄在御前當差,這是常有的事,義母這般說是和我見外了?!?/p>
劉母亦是附和,氣氛比方才更熱絡了。
云卿卿見到了李家姑娘,可謂是一見如故。
李家姑娘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身形嬌小,皮膚細白,柳葉眉瓜子臉,說話溫聲細語,讓人一見就覺得親切。
云卿卿拉著人姑娘家的手就不想放了,她越看越覺得李家姑娘可愛,莫名能激發人心里頭那種保護欲。
可能也因為她在京城里的姑娘家里身形算嬌小的了,難得再見到比自己還小巧的。
宴上上了果子酒,云卿卿找到和自己性子合得來的小姐妹,高興得喝了不少,散宴的時候臉頰紅彤彤的,比海棠都還要嬌媚。
李若悠今兒也很高興,平時很害羞的一個姑娘家,走在回客院的路上居然主動和劉燦說話,眉眼被雪光照亮,是劉燦許久不見的明媚笑意。
“嫂子常在家中,明兒起你多去走動?!彼栈匾暰€,溫和地說。
李若悠聞言猛然反應自己剛才有些失態了,居然拉著他說了那么多的話,似驚慌地點點頭,然后就躲開到一邊垂頭走路。用傘把自己面容遮了個嚴實。
劉燦察覺,抿抿唇,到底沒有再說話。
此時的汀瀾院,云卿卿撫著胸口,打了好幾個酒嗝,喝了一杯濃茶都沒能壓下去。
許母好笑地看著面若桃花的兒媳婦,“喝得有些急了,平時你都不怎么沾酒,可不是得醉?!?/p>
她晃了晃腦袋:“娘,我沒有醉,頂多是看東西有些重影?!?/p>
許母被她嬌憨的樣子逗得哈哈哈笑。
好了,醉貓兒都是說自己沒醉的。
笑過后,許母朝李媽媽和翠芽說:“讓你們夫人今晚就先將就歇到西側間去,燒著地龍應當不會冷。外頭雪地濕滑,可不敢讓她回去,也不敢叫你們背著走?!?/p>
左右兒子今晚也不在。
翠芽和李媽媽應下,派人回去取換洗的衣裳,就在汀瀾院住一晚。
在汀瀾院滅了燈的時候,明昭帝從折子堆中抬頭,問廖公公:“都這點了,走吧?!?/p>
“陛下,雪是見小了,可路上恐怕積雪難走?!?/p>
“還是走吧,怎么處理,都要先跟她說,恐怕那小子就沒有告訴她。而且劉父當年的事,也該跟她說說?!?/p>
明昭帝站起來,轉身去更衣。其實,除了他嘴里說那些,自己藏了多少想見她的私心,自己明白得很。
廖公公知道勸不動的,只能讓錦衣衛指揮使護著出宮一路直奔侯府。
許母今兒也喝了不少果子酒,一沾床睡得都比平時沉,等她被耳邊渾厚的聲音喊醒時,還有些茫然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直到明昭帝低頭鼻子蹭在她臉頰,低低笑說:“怎么喝酒了?!?/p>
她才一個激靈醒過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這樣的大雪天,他怎么出宮了?!
想著,又想到兒子被留在宮中,哪里還不明白就是他的手筆,心中瞬間就涌起怒意。
那股怒意正要從喉嚨里發出時,她猛然再想起兒媳婦就在隔壁的屋子。
“陛下!還請您快走!”
她張口就趕人,明昭帝心里被針扎了似的,但有著上回她情緒激動,他可不敢再讓她為此動怒又添心思病倒。
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輕聲道:“你別緊張,是寧哥兒今兒進宮遞了個折子,我來跟你說這事的。還有你父親當年的一些事……”
許母這時可沒空管他為什么來,張嘴再要趕人,可明昭帝早有預料,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語速極快告訴她兄長犯的事和當年劉父受貪墨案牽連的種種。
一番話說下來,許母聽得已經出神。
兒子居然瞞著她兄長錯手殺人逃到京城來的事?!
“盈兒,岳父當年的事查起來還有棘手,畢竟時間太久,但我會盡力去查。希望是能給岳父翻案……”
“你走吧?!痹S母閉了閉眼。
她一點也不想節外生枝。
翻案又如何,人都不在了,而且這難道不是皇帝在想彌補嗎?
冒著要被言官指責的局面也要去翻案當年先帝判下的案子,難道她兒子知道后能不多心嗎?!
“盈兒……”明昭帝說得口干舌燥,見她依舊冷漠,是失落的。
“——娘,你睡下了嗎?怎么不見人值夜?”
兩人正僵持著,外頭突然傳來云卿卿嬌嬌的聲音。
許母心頭一驚,明昭帝亦慌亂地回頭,就見到有燭光由遠而至。
“你快走!”許母一把去推了明昭帝一下。
這慌亂間,門是不能出去了,身為帝王的明昭帝也是無路可擇,直接推開窗跳了出去。
許母就聽到重重的一聲以及帝王的悶哼,緊跟著伴隨的還有幾聲低低喊陛下的驚呼。
在這緊張的時候,她居然想笑。
摔不疼他丫的,該!
高高在上的帝王,估計狼狽極了。
而云卿卿已經推開了門,一眼就看到被人喂了迷藥睡得死死的值夜丫鬟在長榻上,嘀咕著:“怎么都不醒的?!?/p>
再一抬頭,就見婆母從屏風后走出來,她步子歪歪地上前:“娘,你還沒睡啊。我睡不著,跟你擠擠好不好……”
許母一見她走路那樣子,再回頭看到翠芽一臉焦急也跑進來,就知道兒媳婦這還醉著呢,哭笑不得把人領到床邊。
剛才可差點沒把她給嚇出個好歹來。
而次日清晨,明昭帝是頂著青了一塊的額頭上的早朝。
至于酒醒的云卿卿,抱著被子面紅耳赤,天……她昨晚怎么纏著婆母給自己講故事了。
等到不好意思地溜回自己屋里,她細細一回想,找來翠芽問:“昨晚我去娘那的時候,怎么好像還聽到說話聲了?!?/p>
翠芽是她走到許母哪里了才醒來跟上的,被她一問,笑道:“夫人昨晚是真醉得厲害了,紅丫頭睡得死死的,老夫人跟誰說夜話???!”
云卿卿皺眉,真的醉成這樣了?!